兩天後，安妮回美國籌備覆婚和申請領養的準備工作，而顧蠡這幾天總是神出鬼沒，不知在忙些什麽。這天下班後，葉輕舟回家看到顧蠡陪著幾個穿著某櫥櫃品牌工作服的工人在廚房量著尺寸，家裏放著一臺沒開封的洗碗機，角落裏一臺掃地機器人正在充著電。

“你搞什麽東西呢？”葉輕舟問。

顧蠡從廚房走出來：“洗碗機買回來沒地方放，我找人來給你改造下櫥櫃，很方便的，你別管。那掃地機機器人，掃拖一體的，充完電就能用。”

葉輕舟沒有說話，回了書房。

等人都走了，葉輕舟從裏面出來，顧蠡正蹲在地上研究他的“掃拖一體”。

“這東西拖地的時候，水箱是不是得灌點水啊，我一會兒來試試。”顧蠡正研究得專心致志。

“顧蠡，你想幹什麽？”

“嗯？什麽幹什麽？逃避家務啊，這麽明顯也看不出來嗎？”顧蠡笑笑。

葉輕舟嘆了口氣，問：“你什麽時候走？”

顧蠡臉色一沈，手裏掀著說明書的動作沒有停：“後天。”

葉輕舟：“你沒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顧蠡擡起頭，看著葉輕舟：“要說的話那天安妮跟你見面時候都說過了。”

“我是說你！有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話？”

“沒有。”

葉輕舟聽到這話，起身就走。

他曾經害怕接受顧蠡，怕自己給不了顧蠡要的愛，等他終於在顧蠡心裏靠了岸的時候，他的碼頭卻告訴他：我他媽自己要啟程回航了。

他奉上所有心力都要去愛的人，竟然眼看就要走散。

家門聲“砰”的關上，顧蠡閉上眼睛。

葉輕舟要的回答，顧蠡給不了，至少現在給不了。

臨走前夜。

美國。

“hello，佳佳，我是安妮阿姨，還記得我嗎？”安妮舉著手機，和視頻對面方主任手機裏的文佳佳對著話。

文佳佳看著安妮點點頭，問：“顧爸爸在嗎？”

“他不在，但是他很快會回去接你的。”隨即安妮將前置攝像頭一翻轉，畫面裏是顧蠡和安妮在美國的房子：“佳佳，給你看一下，你來美國之後，就跟我們在這裏生活，這裏是你的臥室，你喜歡嗎？”

手機視頻裏有一個暖色調的房間，裏面一張小床，床上有一個錐形幔帳，朦朧而夢幻的女生房間。

“佳佳，帶你去院子裏看看。”正說著，視頻裏的畫面急促的下著樓 ，推開大門，院子裏有一架精致而迷你的粉紅色小滑梯立在修葺整齊的草坪上。

安妮看到文佳佳的手戳了戳屏幕，說：“顧爸爸的滑梯。”

安妮興奮得給文佳佳介紹著家裏的擺設和布置，暢想著未來她會在哪裏吃早飯，哪裏泡澡，哪裏讀小學，哪裏寫功課，坐哪一趟校車，學鋼琴還是吉他，跟隔壁家小男孩學騎車一定要帶護具等等。

安妮的手裏屏幕裏，孤兒院裏的小朋友和護工湊上來的頭一個挨一個地擠進來又擠出去，內外充斥著安妮說個不停的話和孤兒院裏羨慕的歡笑聲和議論聲。

文佳佳忽然覺得這一刻很陌生也很幸福，有一種天快要亮了的感覺。

安妮突然停了下來，溫柔的說：“佳佳，等顧蠡去接你，好嗎？”

“好！”

羅城。

主臥浴室裏水汽彌漫，溫度灼人，淋浴房玻璃上蒙著厚厚的一層水汽看不清裏面的情形，細細密密的喘息和親吻聲從裏傳出來。

葉輕舟被顧蠡不管不顧拉進浴室時正在臥室準備換睡衣，渾身上下被顧蠡扒得只剩一件濕透了的上衣。顧蠡從身後抱著葉輕舟，掰過葉輕舟的臉吻著他。

葉輕舟有些站不住，顧蠡用膝蓋分開他，被焦慮不安霸占的腦中此刻什麽也顧不了，顧蠡緊緊抱著懷裏的人，花灑裏的水不斷打在他們身上，和身體交融的水聲混合一起，浴室裏一時混亂不堪，顧蠡恨不能將這個人揉搓進自己身體裏成為自己的一部分，葉輕舟回過身吻他，問：“你是不準備回來了嗎，所以把我往死裏折騰？”顧蠡仿佛被刺激了一樣，打橫抱起葉輕舟出了浴室扔在床上。

顧蠡壓著他沒有繼續下去，一手抱著葉輕舟的肩膀，一手習慣性的撫著他額前濕透的頭發，狠狠的盯著他。

葉輕舟溫柔的回看著他，不急不慢，說：“等你去了以後，也就不會再回來了，對嗎？”

顧蠡閉上眼低下了頭，咬著牙悶聲說到：“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什麽！”

葉輕舟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你17歲時就知道自己愛什麽人，但是仍然選擇和安妮結婚生孩子，說明她是你可以接受的女孩，你們倆之間，只是因為失去了顧安在才讓那個圓滿的圓圈豁了口，現在佳佳出現在你們的生命裏，你要把撫養權交給安妮，不就是想跟她補全這個圓嗎？”

這麽多天來憋在心裏的話，離別一刻，傾盆而出。

“輕舟，你居然是最不懂我的那個人。”顧蠡抓起葉輕舟的手腕溫柔的親吻。

“我知道你跟安妮回美國是為了幫她們安定下來，其實你的確沒有再回來的理由，佳佳需要的是完整的家庭，安妮也需要你。”葉輕舟繼續不鹹不淡的說：“我愛你，但不代表我不會再愛別人。”

“你閉嘴！”顧蠡兇狠的吻住葉輕舟的嘴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瘋狂的擠進葉輕舟的身體裏，葉輕舟吃痛的哼出一聲，呼吸急促難耐。

那一夜，顧蠡驟雨不歇般的瘋狂，葉輕舟昏睡過去幾次又被他弄醒。

顧蠡明白，自己如果足夠堅定，絕不會這般害怕失去葉輕舟。可是他知道，等回了美國，會是什麽情況等著他誰也未知，佳佳需要多長時間適應美國的生活，需要多少時間能痊愈心裏的傷痛和疾病，又需要多長時間讓佳佳接受安妮，能和安妮自在自如地如母女般相處，顧蠡連一條都答不上來。

他從不擔心安妮的善良和溫情，可佳佳是個特殊而可憐的孩子，幼小的心靈和身體都經歷過淒慘的折磨，該怎麽把她帶回正常的生活他沒有任何把握，他什麽時候能回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顧蠡內心深處對葉輕舟的熱愛和眷戀像洪水般淹沒過自己的理智，他千萬般的不舍。

可是他非常清楚，壓在自己身上的，是能夠左右一個脆弱女孩命運的責任。

顧蠡悶得透不過氣，可這條路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選的。意亂情迷中他說葉輕舟不懂他，其實，葉輕舟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太清楚顧蠡身體的焦慮是因為什麽。

一語點破，一箭穿心。

身體癡纏那一刻，顧蠡想起自己跟葉輕舟說過，哪怕千萬分之一的機會可能失去他，他都不願意去做。顧蠡不禁想問：這話輕舟信了嗎，他要是不信那該多好。

那一夜漫長而荒誕，顧蠡醒來時葉輕舟已經離開，恍惚間顧蠡想起葉輕舟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是“我愛你，但不代表我不會再愛別人”。顧蠡知道葉輕舟為什麽會這麽說，那沒說出口的後半段，一字一句刻在顧蠡心頭，壓抑的痛苦讓他頭痛欲裂。

“我愛你，但不代表我不會再愛別人。”，所以你可以安心地走。

清早，顧蠡飛往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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